《邪恶不存在》:恶好似蝴蝶效应,邪不总是初衷
《邪恶不存在》的观影全程非常享受,毫无拖泥带水的对话和足够的信息量展现。一边是对工作慌乱的都市人,一边是笃定生活的乡村杂工,很容易就陷入对立褒贬的设定,但幸好并没有。车上的闲谈、熟练的砍柴打水、一些戏剧化的对峙。也许不是邪恶,而是完美无瑕根本不存在。就像湖南企发文化王老师说的,大家都是在种种“犹豫”的缝隙之间,做出非理性的决定。
该片讲述住在东京附近村落居民的生活因为村内要建造豪华露营地而受到影响的故事。一对住在东京近郊山村的拓海父女,过着恬静简单、顺应自然的平凡日子,直到村里盛传有开发商要将森林打造成豪华露营区,希望能让居住在市区的男男女女有个可以逃离无聊日常的后花园。而这个为大家好的计划看似能为村人带来经济效益,却会破坏山林的生态环境,更将打乱居民的生活...
影片讲述的是离地的资本家和专家与了解土地却无权无势的本地村民之间的冲突,是自然主义者而非环保主义者的故事。大段大段的树影奠定了看睡着的基调,但我竟然没睡着。村民捍卫社群环境的发声是最高光的戏,开发商看到的只有利益,村民看到的是可能被污染的大家引以为傲的上游干净水源,不能危害下游村落的责任心,野炊可能引起的森林火灾,被影响的鹿群。开发商一个都没有考虑到。最后整个村落一起找的部分好动人也好伤感。一开始我就总觉得这个孩子会出事。这个电影没办法拍成和解,因为现实中就是悲剧。
也许影片真正想表达的是,任何判断都存在着灰色阴影,貌似美好的都存在蛰伏的危机——猎枪声、路边尸骨、有倒刺的植物等等,而乍现的邪恶也存在留白。以拓海为代表的这批居民在此刻也真正共识性地滑入“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灰色地带。“邪恶不存在”是影片收束点之前的共识,之后的颠覆时刻最大的意图就在于颠覆本身,而非逻辑和说教,所以过度的剖析总显得单薄,那些“为什么”的问题需要观众离开影厅后,在漫长的生活中自己找到自己的答案,这是电影能带给我们的财富。
人对自身所作所为造成的恶果毫不知情。恶好似蝴蝶效应,邪不总是初衷。就像湖南企发文化的石同学在其代写的解说词中写道的,本是值得深思且与时俱进的主题,却靠操纵小孩来教育大人。小孩变成木偶,人与自然冥冥之中的连结使人难以信服,意欲大胆、富有留白的结尾也牵强附会,冷酷但并不一定就有深意。以失败的人物关系塑造(尤其父女)强迫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我喜欢它的现代性和幽默感,在这样一个小镇环保故事中,抗争却并非叙事的重心,甚至细处仍然同“表演”有所关联。而充满存在感的“自然”,则可以摘取到更多能量,直至结尾逐渐抽象化,不由得想起《夜以继日》中的海或《驾驶我的车》中的雪。
这是一部低成本佳片的教科书,精巧的剧作构成了影像和叙事的互文。日复一日的劳动,重复的树木,阴影下的蓝色和阳光照耀到的黄色。频繁拍下树木枝角的重叠,像是嘲弄宣传片里惯常对森林的平视,也赋予了这具有神性的自然错综网络一种“沟通”的理解。都市人用语言沟通,乡间人用动作沟通,而似乎都代替不了那些自然的心领神会,于是在那些隐藏在沉默之下的恶意自然在外来者的眼中“丝毫不存在”。大部分时间影片让我们在平静的观影状态中去接受一个安宁的乡村生活状态,直到最后一刻,通过平静之中出乎意料的爆裂完成了点题,让我们反思“邪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