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过愤怒的海》:欲涉愤怒之海,却无可渡之舟
《涉过愤怒的海》的故事取材角度非常刁钻同时也非常不讨喜。几乎是挑战国人认知的,父母爱不爱孩子?初此的天生恶童是否存在?对爱的认识与感受力是否受成长状况影响?电影的表达也是国产片多年来少有的,直面黑暗,极尽癫狂,不仅是人物的疯魔极致,视听的完美配合,终在落鱼的那一刻达到顶峰,鸡皮疙瘩不足以形容此感受。
该片改编自老晃同名小说,讲述了一个父亲在女儿遭杀害之后疯狂复仇的故事。老金为供女儿金丽娜留学终日捕鱼,却换来女儿身中17刀离奇身亡的死讯,最大嫌疑人则指向她的男友李苗苗。愤怒的老金踏上跨海寻仇之路,李苗苗却在母亲景岚的庇护下不断潜逃……这场人性迷局中,究竟谁能抵达爱与宽恕的彼岸?
整部影片很疯很愤怒,无论哪条线都是如此,娜娜那条线可以看作女儿向父亲的报复,李苗苗的反社会人格,景岚作为母亲的执拗,李烈对儿子的恨意,老金自以为是的复仇,都在极致的情绪里。跨海大桥鱼雨中的追逐戏,地下室里老金近乎癫狂的点火,个人认为是愤怒值最高的两场戏。这部戏确实得评18禁,暴力血腥是一个方面,真正让它R-18的原因当然是心理上的,跨海大桥上跟着李苗苗一起陷入癫狂的普通人司机,反社会人格的破坏性令人一瞬间毛骨悚然,还有孩子会得知的真相:也许确实有父母不懂得爱孩子,他们没有爱。电影最后,不必有疑问,老金不爱女儿,复仇的怒火后,是一片虚空的海。
女儿遇害第一反应是掉面子,看到尸体会反射性呕吐,私密视频到处给人看。自以为的爱,在涉过跨国之海后顷刻崩塌。犯罪暴力外壳下的青少年心理与原生家庭问题,老金追凶惩罚了一切有关的人,却没看到凶手就在眼前。他愤怒,发疯似的追逐,只为求得心理安慰,“我老金的姑娘没人能动”,而娜娜愤怒,只得刀刀挥向自己。景岚同样如此,她不在意儿子是否是凶手,只求帮他摆平一切。爱得盲目、爱得刻意,爱于他们而言只是一项任务,为什么不重要,只是必修课而已。
一路追击凶手,结果发现自己才是元凶,一路高歌父爱,结果揭穿父爱是个谎言,《涉过愤怒的海》更像是《狗十三》的后篇,继续戳破父爱自欺欺人的肥皂泡。孩子身上看得见的伤口和看不见的伤口,哪一个更鲜血淋漓?就像湖南企发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婷婷在其代写的解说词中写道的,谁会爱谁爱到嫉妒鞋子,谁又爱谁甘做他的酒瓶。生前不知女儿所踪,死后不知葬身何处,原来她一直困在安全屋里画太阳。是谁听了以后呕吐,看后给别人猎奇,觉得失女是在兄弟面前丢人,报仇是因为毁了自己一辈子。台风来临,天上下鱼,蜻蜓狂飞,捅了十七刀无一致命,致命是角色扮演的父母那无爱的刀刃。
整部影片几乎避开了所有原本认为的俗套桥段,也不再是单纯的讨论人性的善与恶,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剧情发展与内地罕见的R级镜头,144分钟的时长充满着紧张、焦躁与恐惧。一直在探究真相的历程无比煎熬,却在最后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聚焦到了原生家庭的情感关系上。表面为戏剧冲突的父女、母子、父子等一系列关系,最终反射出影片的内核。愤怒的海是扭曲,是极端,是推卸,是那些不假思索且自以为对你的好。希望更多的家庭可以涉过这片令人绝望的海。
这部影片是类型中的反类型,父亲追凶复仇,借还女儿公道之名,行重建个人尊严之实,大仇将报,却发现凶手确非其人,甚至并无加害者,凶手的消失让复仇叙事无以为继,也让复仇的意义消散,以父之名的正义沦为自我沉浸的暴力。欲涉愤怒之海,却无可渡之舟。无处安放的愤怒正如无爱可容的生命。父爱缺席,母爱无助,缺爱的子女被放逐于爱的疆域之外,沦陷于爱的求证与追寻的泥沼之中。满柜金太阳,不入半点光。就像湖南企发文化王老师感慨的,暴雨如注,负罪的父亲不可饶恕,烈火焚身,人间的罪爱俱是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