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结束这一切》：我们都是我们人生的局外人

昨天在说《抱紧我》时，提到了《我想结束这一切》，今天就来说说这一部非常意识流的电影。看这部电影是一种无比诡谲的体验，这样一部非常意识流的电影，过于冗长晦涩的台词和诸多隐晦的线索无形中拔高了影片的欣赏门槛。时间是混乱的，逻辑是在一股不稳定性中逐步崩塌的，沦陷于自我矛盾之中不停插播的人生，跑马灯在雪夜里显得真他妈孤独。如果再简单点就更好了，但查理考夫曼好像从来没有拍过简单的电影。

该片改编自伊恩·里德的同名小说，讲述了杰克带女友回家见父母，女友一路上却在想着“结束这一切”，在返程的路上，杰克突然打算去看一看曾经就读的学校，一切却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的故事。看完后自己吃惊于自己居然看完了...魔鬼藏在细枝末节里，藏在错位的画面和对不上的台词里，所有人的时间都是流动的，过去、现在、未来统统交汇。

一开始以为是文青话痨对白片，毕竟从头就有二十分钟在车里聊天，只是女主盯着镜头的样子略让人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终于不再掩饰地出现在父母家的场景中，我又猜是不是要来个女版逃出绝命镇，结果这种不安直接升级成了诡异，然后是幻觉，到老清洁工热泪盈眶的时候，我开始猜也许是个女版《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但是一番歌舞之后，随着进度条最后一点耗尽，它始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答案，只留下蛛丝马迹却又小众到缺乏观众去做足够的解读。

你很难受。一开始你被诗意的描述打动，沉浸在解开隐喻的乐趣里，然后它变成一把犀利的手术刀，切开你的心。在那里，一直存放着一个很难描述却让你痛苦的心情，关于面对孤独、假装活着、模仿存在等等。而查理·考夫曼写出来、拍出来了，你没有感到解脱。你想把它藏起来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现在你看见了，你再也不能假装了，你痛哭流涕，我们都是我们人生的局外人啊。你感谢他，你痛恨他，而你释放过的空荡的心又似乎可以装进别的东西了。你耳边也开始响起一个声音“我该结束这一切吗？”

这是一场文青的临终告白。但电影里却对它的共鸣者们没有任何同情和怜悯，用丑陋的外表，低贱的工作，赤裸的死亡方式，丢人的家庭，不整洁的父亲，神经质的母亲，难以启齿的地下室，是阿兹海默，不能自理这样残忍而真实的生活真相，不留一丝情面地贬低所有幻想。当你在这部电影里看到赤裸的自己，接受这些嘲笑和戏谑，面对一切问题的答案，我想结束这一切，结束像拿刀在身体上切割的自我刨析，结束像漫长雪夜一样刺骨的自我厌恶，结束现实和幻想之间的巨大裂痕，结束平庸的自己。

关于孤独与人生，这不就是我以及很多普通人的真实写照吗？看完给我吓尿了，总有人跟你说一切总会好起来，保持希望你终会摆脱孤独、窘迫，可现实经常事与愿违。这片子也不是故意丧，只是说了一个非常真实的现象，有些东西错过那以后就是没有了。就像湖南企发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邓同学说的，生命是一场梦，梦里的每一个NPC都是我们自己。这是一部很精分的一部电影。全程我都带着一个问题在看：这到底是谁的故事？细节上前后的呼应不难看出结论。我很喜欢电影的表达方式，让我们感同身受发生在主人公身上的混乱和不安。特别喜欢考夫曼这次故弄玄虚的腔调，他让这次向内的探索之旅充满了惊悚的味道。不过，认识自己难道不是最惊悚的一件事吗？

总之《我想结束这一切》是一部存在主义电影，也是一部神经质的电影，死亡焦虑贯穿全片，焦虑、愤怒、扭曲、惊恐发作，时空错乱，现实世界与心理世界交融，虚实难辨。存在主义认为弗洛伊德对于过去的过分关注同时也是对于未来的逃避，对死亡的避而不谈。但导演的手法还是相当高明，通过剪辑和台词塑造的种种诡异的不适感构成了影片漫长的铺垫，借由表现力十足的舞蹈编排推向高潮。谜底揭开以后，所有看似意识流的元素得到了串联与解释，对这种孤独的刻画细致入微，甚至让人心生惧意。